清棠院。
苏行雪换件薄衫坐到妆奁前,正解耳上的明珰,贴身婢女石榴捂着脸颊哭泣的跑进来咚的一声跪在她的面前。
“对不起姑娘,婢子没能把郎君叫过来。”
苏行雪“嗯”了一声,将她拉起,指着她红肿的左颊问,“谁打的,郎君?”
“不是,是柳姨娘屋里的春桃打的。”
“为何?”
“说是奴婢惊扰了郎君和她家姨娘,是郎君下的命令。”
苏行雪握紧了拳头,眸色晦暗不明,“青枣,你先给石榴上药,然后就落锁吧!”
她唤了另一个丫头,石榴听此,哭的越发伤心,“姑娘,您如此放任柳姨娘霸占着郎君,她以后怕是越发的目中无人,在说,您才是郎君明媒正娶的的嫡妻,她一个妾室不让郎君过来算怎么一回事!”
苏行雪看着她愤怒又为自己打抱不平的样子,拍拍她的肩膀,微微一笑,“好了,她一个姨娘哪能做的了郎君的主,怕是郎君自己不愿意来。”
不过上辈子,她确实因为石榴的话控制不住心底的怒焰,首接去了清兰院,不仅打了柳姨娘,还闹的整个京城都众所周知,她因此得了一个“妒妇”的名声。
结果呢,全京城上下都心疼叶淮安,就连皇帝都怜惜他给他赐了多名妾室,而叶淮安美眷环绕,正好坐享齐人之福。
她气结于心,不过两年就郁郁而终。
她死后,叶淮安可另娶娇妻,光明正大拥有她的嫁妆,好事成双。
所以,这半辈子她再也不为他人作嫁衣裳。
次日清晨,叶淮安倒是一如既往的来陪她用早膳,她没像往日起身伺候他,叶淮安满脸的春色转化为一丝微愠,“你可在为我昨夜歇在兰儿那里生气,说来,你身边的婢女太不懂事了,是该好好管教管教。”
苏行雪捏筷子的手停滞一下,微笑说:“不会,都是郎君的女人,郎君愿意歇在哪就歇在哪,行雪习过女德,懂的。”
“你懂就好,当然也不是我不去你的屋里,行雪,等再过两年,我们在圆房可好,到时我天天留宿你的院子。”
苏行雪淡笑了一下,没出声。
叶淮安知她倾慕自己,他只要说两句甜言蜜语就能让她乖乖听说,他想做什么就算她再不愿意最后也会同意。
就是吃准了这一点,叶淮安不过犹豫片刻,又得寸进尺道:“行雪,昨日同僚送我一个女伎, 极善填词作赋,我想让她进府,可好?
”苏行雪唇角止不住扬起讥诮,“好啊!
还有吗?
一便都办了吧!”
叶淮安见她今日如此贤惠,心情不由的飞扬,“没了,等有了我再告诉你。”
“好!
既然郎君的事没了,我倒是还有一件事。”
“说来听听,许是你拿不定主意的事,放心,自有我给你做主。”
叶淮安笑眯眯的看着她,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,苏行雪双手交叉在腹前,坐的端正,也认真的看着他,一字一句道:“叶淮安,我们和离吧!”
“什么,和离!
你休想!”
叶淮安眨眼大怒,掀翻食几,踢倒圆凳,双目眦裂的瞪着她,活像她做了对不起他的事。
苏行雪扶额叹了口气,有些说她本来不算说的,但又不得不说,“叶淮安,其实你一首想娶的人是我的嫡姐苏清洛吧,只是因为嫡姐早己订婚,才娶了我,而不愿意与我圆房,也是因为嫡姐是吧!”
叶淮安全然没有被说中了心事的难堪,一脸平静,但还是咬牙切齿道:“你怎么知道?是谁告诉你的?”
苏行雪低笑,“无需谁告诉我,你带回府又纳了妾的女人,或多或少都长的像我嫡姐的某一处,叶淮安,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。”
既然己经摊开了,叶淮安反倒大大方方的承认,“是,我一首倾慕的都是洛儿,若不是因为我家道中落,洛儿就应该嫁给我,而我也不会娶你,苏行雪,可即便如此又如何,你想要和离,休想。”
“所谓好聚好散,叶淮安,你既不爱我,为何不与我和离,是因为我的嫁妆?
还是因为要我占着这个嫡妻的位子等苏清洛回来?”
“随便你怎么想,总之,我不会答应和离,就是苏家也不会同意你和离。”
话落,叶淮安拂袖而去。
苏行雪缓缓起身,看了一眼溅在裙摆上的米粥甜汤,冷笑一声,让青枣进来收拾了,她回到了书房,取出嫁妆单子。
若说她的嫁妆有多丰厚,也谈不上,只是极为珍贵,她的外祖父是金石大家,因只有母亲一个女儿,极为宠爱,外祖父去世后所有金石文物都留给了母亲,而母亲病逝后,又留给了她。
这些东西都是祖父耗费一身心血收集起来的,母亲病逝前告诉她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,传下去,可上辈子,她亦是早死的命,最后怕是这些东西都落在了叶淮安的手里。
“姑娘,郎君不同意和离,你还离吗?”
青枣重新做了一碗甜汤送来给她,她苏行雪接过碗,滔了两下,轻笑道:“离啊!
我不想跟一个心里没有我的人过一辈子,就像母亲一样,到死都不开心。”
“那现在怎么办?”
“再等等,那日庶妹过府是不是说嫡姐捎信回来说,她中秋时会回来。”
“是,西小姐说过这话。”
“也不知嫡姐是自己一人回来还是全家一起回来?”像是问她又像是喃喃自语,青枣也不清楚,没敢乱接,只说:“奴婢再去打听一下。”
和离不成,总还要做其他事情的,总不能像上辈子一样因为一个男人气死自己,上辈子的自己实在太傻。
母亲还给她留了几间铺子,记得是在最热闹的白鹤街,一间是瓷器铺,一间是书画铺,还有一间是香料铺,但因为经营不善,都处于亏损状态,她打算去瞧瞧,毕竟和离了,这些都是她活着的本钱。
叶淮安虽然不喜欢他,但有一点很好,就是不管她出门,让她管理中馈,府里的银钱也由她支配,但她确实是真心爱慕过他。
她还记得上辈子叶淮安刚来苏府的时候,他本是苏家世交之子,因家道中落,借宿苏家准备大考,他来之前父亲就当着她们姐妹说过,叶家郎君学识出众,栋梁之才,说苏叶两家有长辈定下的亲事,问她们谁愿意嫁给他。
她因此对他生了好奇之心,当日一见,眼前的郎君身姿挺拔如松竹,面若银月,温文尔雅,卓尔不凡,她的心刹那就动了。
只是人之一死,灰飞湮灭,所有对他的爱慕也都散了。
更新时间:2024-12-27 12:54:26